法善可陳

石頭路滑

這「石頭路滑」的公案，對初學參禪者，有很好的啟示作用。能否悟道，或對禪學的旨趣，由公案的精神和典故，可以認識唐時宗師的禪法和手段。我們先看公案內容，再來加以詮釋和剖析禪的精要。〈公案出指月錄卷九。〉

五臺山隱峰禪師。鄧氏子。屢參馬祖、石頭法席後於馬祖言下契悟。

隱峰禪師一日問石頭曰：「如何得合道去？」〈如何才是明心見性，悟道法門。〉

石頭曰：「我亦不合道。」

隱峰曰：「畢竟如何？」

石頭曰：「汝被這個得多少時耶！」隱峰無語。

〈六祖曰：情存一念悟，寧越昔時迷。石頭的意思說，汝被這悟道的境界所困，己多少時日了？〉

一日石頭禪師鏟草次，隱峰在左側叉手而立。石頭飛鏟子向隱峰前，鏟一株草。

隱峰曰：「和尚祇鏟得這個，不鏟得那個？」石頭提起鏟子，隱峰便作鏟草勢。

石頭卻曰：「汝祇鏟得那個，不解鏟得這個。」隱峰又無對。　

〔洞山評云：還有堆阜〈音付小土山也〉麼？〕

〈隱峰禪師屢參馬祖和石頭之間，真有福報啊！我們這一代，連參禪悟道的下手處，都找不到一個人可問，要參大徹大悟的祖師，更難上加難啊！道塲雖眾，真的宗門祖師卻難找啊！不是山儈慨嘆！末法眾生福薄障重，有人想修行，就己是奇蹟了，不敢奢望有上根利智漢。唐時禪門興盛，龎居士及藥山禪師，也都在石頭和馬祖間，往返參究。若有人說在我處學道，必須賭咒不得他去者，請三思審理，那有佛門正教，要修行人不得他去，且說移志者必下地嶽，似此則應三思之。現今末法，法弱魔強，當願有緣法眾，相互讚仰扶持，也是報佛隆恩之德。〉

隱峰在馬祖處，一日推車次。馬祖展腳在路上坐。

隱峰曰：「請師收足。」

馬祖曰：「已展不縮。」

隱峰曰：「已進不退。」

乃推車碾損祖腳。馬祖回到法堂，手執斧頭曰：「適來碾損老僧腳底出來。」

鄧隱便出來，於馬祖前，將頭伸出。馬祖乃把斧頭放下。　

有一日隱峰禪師來辭馬祖。

馬祖曰：「甚麼處去？」

隱峰曰：「石頭處去。」〈要去參石頭希遷禪師〉

馬祖曰：「石頭路滑。」

隱峰曰：「竿木隨身，逢場作戲。」便去。

纔到石頭，即繞禪床一匝。振錫一聲問曰：「是何宗旨？」

石頭曰：「蒼天！蒼天！」隱峰無語。〈隱峰到此悶住，這一點未悟。〉卻回舉似馬祖。〈有救兵可問，無人問時如何？〉

馬祖曰：「汝更去問，待他有答，汝便噓兩聲。」

隱峰依教又前石頭處去，依前次問話。石頭見狀乃作手勢噓！噓！兩聲。隱峰又無語。回舉似師。

馬祖曰：「向汝道石頭路滑。」

〔智圓曰：禪師家的手法，並不是耍猴子戲。我人累劫以來的習氣，若說是心是佛，他便著有一個心。要是跟他說當下即是，不管販夫走卒，唱歌喝酒，大言不慚的說，我當下即是，一切隨緣。諸仁說句公道話，此時此境是誤？是悟？我們開眼見物，看山是山。耳聽一切聲，語言、音樂，心隨聲塵而起伏，故雲門曰：「觸目不會道，運足焉知路。」我們日常的茶米油鹽，行住坐卧等，那一件事不是你修行處？故隱峰來問石道『是何宗旨』，石道初回曰：『蒼天！蒼天！』再次來問，卻只『噓！噓！』兩聲，隱峰知難而去。這是宗門大事，山僧無言以對諸仁，未知你有何言句對石頭？若有人替你作解，卻是誤你大事。不是不大慈大悲，而這悟道的關鍵，要你自參、自悟、自肯。別人吃飯不飽你，別人喝茶不解你渴。智圓頌曰：

時到親證解芳蹤，無人替你生死同。山僧大話誰知旨，一悟如來證佛宗。〕